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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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河南省心脏地带有一个市,叫漯河市。市东南五十里处有一个小镇,镇上有一个小村庄,说它小,还真是名副其实,有几十户人家,大概百来人,对于这个小镇来说它真的微不足道。在村庄东南角有一座两层小楼,那是黎疾雨的家。  说起黎疾雨在学校那可是风云人物。他在镇二中上学,学校每天早晨都会很早叫学生起来跑步,做操,然后是例会。每次例会都会听到黎疾雨的名字,打架啦、翻墙上网啦~~~~~,总之是多事之人。校长办公室和教导处那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搞得学生们都很纳闷,校长和教导处主任是他亲戚来着?端得大名鼎鼎。提起他,有的同学羡慕,有的同学讨厌。提起他,老师们都是用两个字来形容:“

渣滓

。羡慕他的同学当然不是什么好学生,讨厌他的同学当然也有许多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在初三紧张的备战中,三(5)班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优哉游哉,其中一个就是黎疾雨。这天下午第一节课,历史老头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大有水漫金山的气势,正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劲头上,却见后排一个男生趴在桌位上睡得不亦乐乎。历史老头想叫他的名字,让他站起来,无奈每次上课都重点培养前排的学生,后面的同学一直照顾不上,大部分都很陌生。突然他大吼一声,声如奔雷,震耳欲聋,吓得昏昏睡睡的同学精神为之抖擞。黎疾雨慢慢抬起头来,揉了揉眼,他还以为刚才时空穿梭,来到三国时代,正赶上张飞在当阳桥发威呢?定睛一看,原来是历史老头,心道:“

这老家伙讲课就讲呗,发什么神经!

遂又趴在桌位上呼呼大睡。历史老头一看这学生太也狂妄,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还了得?一个箭步窜到黎疾雨跟前,那速度快得真不敢让人相信他超过五十岁,恐怕刘翔在这里也会为之汗颜,真的汗颜。刚刚进入梦乡的黎疾雨朦胧中感觉有些不对,太寂静了,似乎出了什么状况。猛然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人都吓了一跳,黎疾雨回来神来,不觉又吓了一跳,两跳过后大脑顿时清醒过来,心说:“这老头子真够麻烦的,你讲你的,我睡我的,大家睡觉讲课两不误多好,干嘛非要没事找事,你费口舌不说,我还要吃唾液。”历史老头可不明白他的想法,定了定神,看了看他,问道:

你是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

这句话噎的黎疾雨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正踌躇间,左边角落里有一男生叫道:

老师,没错,他是新来的,以前是周公学校的。

一班同学哈哈大笑,老头可能不明白同学们笑什么,以为真有个什么周公学校呢,大声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学校的,既然来到这里就要认真听课。

黎疾雨频频点头,连连说是,巴不得他少说两句,免得被唾沫淹死。可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那老头教育起人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诸如

快中招考试了,该发奋图强、只有考上好学校才会有出息

等等,听得黎疾雨满脸

汗水,

有气无力。随后可能说累了,就问:

新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黎疾雨如释重负,忙道:

我叫黎疾雨。

历史老头一怔,慌忙扶了扶快要掉下的老花镜,反问道:

你是黎疾雨?

黎疾雨点点头,历史老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唉,对牛弹琴。

说着向讲台走去。黎疾雨一听怎么自己成牛了?就附和着道:

对,是牛弹琴。

这个周总理式的幽默惹得全班同学又是哄堂大笑。这次历史老头听明白了,这学生骂自己是牛,不由得大怒,也太无法无天了,教书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学生当面骂他,脸顿时涨红起来,活脱脱的一头斗牛。只听他吼道:

黎疾雨和那个谁,你们都滚到教室外面站着去,

这句话正中黎疾雨的下怀,他正不想呆在这个枯燥无味,又散发着腐蚀味道的教室呢!更何况还有个古板冥顽的糟老头子。一接到老头的命令,连忙从座位上窜起来,直奔教室门口,他快,谁知有人比他更快。只见一人唰得从他身旁掠过,直奔教室外面。黎疾雨不由一凛,心说:“薛惊雷这小子跟老虎一样,窜的那么快。怪不得全年级百米第一,名头果然不是盖出来的。”    说起薛惊雷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在学校那是跺一跺脚,地就颤两下的人物。打架、斗殴,比黎疾雨狂上十倍,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每天不打上两三次架,浑身就不舒服,晚上就睡不着觉。这是学校的打架王,曾经被学校勒令开除七次,只因此人田径是块料,百米十一秒七分,跳高、跳远,都很拿手,曾获得市里百米第一,跳高第二的好成绩。所以学校

法外留情,

每次都是留校察看三个月,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有个好叔叔,市里教育局的副局长。这年头有人情就是不一样,有时候看似难办的一件事,只要一有熟人那事情马上就会迎刃而解,比如说钱有时候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情,出钱的多少和人情深浅成正比。出的钱越多,人情就越深,哪怕是从未曾见过面的两个人,也会像老熟人一样

情深义重。”更何况薛惊雷的叔叔还是教育局副局长,学校校长的顶头上司,这小少爷能开除吗?教室外,黎疾雨捶着薛惊雷的胸膛道:“

你小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瞎编乱造的也太离谱得点。什么周公学校?你在调侃我啊。

薛惊雷指着他的鼻子笑道:

我帮你解围呢,什么调侃你。要不是你骂老头是牛,惹得他牛性大发,我们会站在这里?

黎疾雨双手一举,道:

好,我说不过你,算我错了。

两人边说边向操场的葡萄架走去,薛惊雷问:

要不要叫闪电和狂风?

黎疾雨摇摇头道:

算了,他们是好学生,别打扰他们学习的雅兴了。

薛惊雷笑骂道:

你黎疾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真是怪事。

李疾雨点起一根烟来,幽幽的看着浑浊灰暗的天空,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落寞,他忽然道:

我记得小时候的天空总是蓝蓝的,老鹰飞翔,小鸟叽喳,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了。是不是时间过了,所有的一切就再也回不来了?”薛惊雷看了看天空,然后躺在凉凉的石台上,不再言语。他知道黎疾雨说的什么,也知道他又想起了她,想不到近一年的时光,他还是忘不了她。  其实这时候,黎疾雨想起了柳云娟。(二)  认识柳云娟,是从那一耳括开始的。初一的时候,黎疾雨在一(

5

)班,有一次他去隔壁(

6

)班找黎闪电借书,到了(

6

)班门口看了不看,一头就向里面钻。这时从教室里走出一个女孩,由于两人事先没打招呼,结果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了,黎疾雨本能的用手一推,感觉触手软绵绵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听一声

流氓,

又听

啪”的一声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痛,等他明白过来,那女孩已经走很远了。为这件事,柳狂风和黎闪电调侃了他很长时间,他自己也觉得挺窝囊的,白白挨了一巴掌不说,问题是连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都不清楚。黎疾雨事后越想越不舒服,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当他在学校里碰到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孩,总会不免问一声:“

喂,同学,有没有打我一巴掌。

最后搞得全校学生都以为他有毛病,十足的神经病,见到他就会躲得远远地。黎闪电总是嘲笑他:

大哥,你是要报仇?还是想泡妞啊?

柳狂风也总是苦口婆心的劝他:

小疾啊,你不要见到女的就问好不好,搞的我们都不敢给你走在一块。再说就算被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也要回敬她一巴掌不成?

黎疾雨一想,顿时醒悟:

找她干嘛,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难道找到她也骂她一顿,赏她一耳括?

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这也太有损我绅士风度了。”由此他得出一条结论:有时候当一个人全心全意做一件事,在很长时间里会发现,做这件事是毫无意义的。冬过春来,春走夏至。初一暑假的时候,黎疾雨去柳狂风家里玩,刚走进大门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水井旁边洗衣服,穿着红衣连衣裙,一头黑长发耀亮透人,看背影绝对是个美人,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绝对是个好货色。不过黎疾雨不敢打包票,因为这年头背影迷死人,回头吓死人的怪人多的去了,谁知道他是男是女。黎疾雨轻轻问道:“

请问柳狂风在家吗?

女孩扭过头来,黎疾雨缓缓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吓人的主,紧接着脑海中突然闪出昨晚看的水浒传里面的语句:冰肌玉骨,粉面酥胸。杏脸桃腮,酝酿出十分春色

柳眉星眼,妆点就一段精神,声似莺啭乔林,体似燕穿新柳。正是:春睡海棠唏晓露,一枝芍药醉春风。黎疾雨心中默默想:

这个施耐庵真是个了不得的伟男子,称赞女人的本是厉害到家。水浒传里每一个出场的女人描述的都是百祥百细,绝无重样。唉,就是里面写的都是男人,女人出场的太少了。

随即又想到:

红楼梦里大部分都是写女人的,里面的好句子应该不少,下次一定买本仔细研究研究。

就在这一转念瞬间,只见那女孩回头看到他,脸上顿时怒意隐现,转头向屋里喊道:

哥,有人找你,

又低头洗衣服,黎疾雨正在意淫

好句子,

没有注意女孩阴沉的脸,听到女孩喊柳狂风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心中一喜:

原来他是柳狂风的妹子,

又一想:

不对,柳狂风那里有什么妹妹。

紧接着一拍脑袋:

怎么这么笨,不会是他堂妹或者表妹什么的。

又自言自语道:

管他什么妹,只要不是情妹妹就好了。

可能声音大了些,女孩扭头怒目相视,恨恨道:

你胡乱说些什么?

黎疾雨连忙躬身哈腰地说:

没什么,没什么,

用手擦了擦额头汗水,心中思索:“这女孩好厉害,像个母老虎。”柳狂风从屋里走了出来,黎疾雨高声叫道:

狂风,他奶奶的忙什么呢?这么老半天才出来,

这句话一出口,心中已经后悔,旁边还有个漂亮美眉呢!这下绅士形象要大大的打折扣了,这真是:

只因一念错,现出百般性。

赶忙又改口,缓声道:

忙什么呢?

柳狂风搔了搔脑后,心想: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接口道:

和我爸下棋呢

黎疾雨哦了一声,随他进屋。只见厅桌上放着象棋盘,柳老爸正趴在椅子上苦思冥想,黎疾雨走过去和柳老爸打个招呼,坐在旁边,看他们父子对决。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又仔细观察了一阵,突然大悟的问道:

柳伯父,你的老将怎么总是在那三格走来走去,怎么不闯出去啊?

柳老爸抬眼看了看他,道:

你会下象棋吗?

黎疾雨摇摇头,柳老爸点点头道:

难怪你会说这样的话。

柳狂风道:

小疾,你不懂就不要乱说,马走日、象跨田、炮翻山、车横冲直闯,老将守家门,这是有规矩的。要不然这棋根本没法下。

黎疾雨点点头,心中却道:“老将守家门?这不是等于任人宰割吗,还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如果总是在固定的环境里,甚至能猜出自己明天、后天会怎么样,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有了这种想法,心中对象棋产生了一种厌恶,这下更加看的索然无味。于是对柳狂风说道:

我去院子里走走,

柳狂风点点头,黎疾雨缓步走出屋里,心道:

两个大棋迷,两个大蠢驴,下来下去,还不是那固定的几步棋,有什么意思?不会变通一下,象走日、马踏田、炮直打、老将横冲直闯,这样多有意思。总是墨守成规,一点创新意识。”十多年之后,当他踏上社会,默默接受着诸多的不平规则,他才明白,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十多年之后,他想和柳狂风下盘象棋,可是人却不在了,他总是默默的看着书桌上的那副象棋,呆呆的发愣,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这个猪狂风,老子找你玩,你却只顾下棋,不管老子,这算什么?对,见棋忘义。”

心中对这个

见色忘义

的翻版十分满意,信步来到院子里,见他女孩还在洗衣服,忙过去大献殷勤,笑道:

妹子,我帮你打水,

那女孩也不抬头,冷冷道:

不用了,哪里凉快就哪里呆着去吧。

黎疾雨一愣:

这不是让我滚蛋吗?我哪里得罪她了,怎么这么大火药味?

又嬉皮笑脸的说:

妹子,没事,我不怕热,我来帮你打水。男人嘛,就应该多承担一些。

女孩一翻白眼,瞪着黎疾雨,怒道:

谁是你妹子?滚的远远的行不行?我讨厌你,知道不?

黎疾雨心中直叫苦,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美人,竟然让她如此恼怒自己。他嘿嘿干笑两声,来掩饰这种尴尬,然后退后两步,道:

我滚,我滚,滚的远远的。

说着竟然真的在地上滚了去,女孩看着他的傻样,不由的笑意陡显,柔柔道:

好了,起来吧,谁让你真的在地上滚啊。让我哥和大伯看到了,要骂人的。

黎疾雨见女孩说话温柔了,心知苦肉计大功告成,连忙翻身而起,说:

不会,不会,是我自己要滚的,跟你没关系。

女孩不再吭声,又埋头洗衣服,黎疾雨过来帮忙打水也未曾阻止。沉默了一会儿,黎疾雨开口道:

我叫黎疾雨,你呢?

女孩轻轻道:

我叫柳云娟,柳狂风是我堂哥。

黎疾雨笑着念了两遍,然后道:

好名字啊。我就说嘛,人长得漂亮,名字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刚才你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

以为你叫

柳云娟猛地一瞪他,狠问道:

以为什么?

吓得黎疾雨把下面那句

母老虎

生吞吞的咽了下去,连忙改口道:

以为很可爱,很可爱。你凶巴巴的样子就那么可爱,笑起来就更加漂亮了。

所有的女孩都有一个通病,喜欢听人赞美她们,越漂亮的女孩越是如此。黎疾雨这两句话赞的柳云娟心中美滋滋的,顿时对黎疾雨大大加分,刹那间温柔万分,她笑道:

你很会哄女孩子哦,是不是经常说这样的话,见一个女孩就说一遍,习以为常了。

黎疾雨一见自己的马屁起了作用,强忍着心中得意,绷着脸道:

我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哪里经常说哦。只不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就算再不爱说话的人也忍不住想夸奖两句,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心中却道:

我如果不这样夸你,怎么与你接近呢?平常都说男人是贱骨头,一看见美貌女人都两眼发直,言不由衷。其实女人才是贱骨头,明明知道是在刻意奉承她,却也情不自禁的当做真话。

不过转念又一想:

男人不就是贱骨头吗?要不然我干嘛说这些?还不是想

想到此处,不由会心一笑,又接着道:

在学校一定有男生排队追你吧?你在哪个学校?

话刚说完,只见柳云娟脸色

的阴沉下来,刚才的温柔笑脸瞬间九霄云外,她幽幽道:“你又要起什么坏心眼?是不是那一巴掌打得不重?”听到这句话,黎疾雨突然明白先前她为什么凶巴巴的,原来是为了那次

流氓

事件。心中直叫苦,那次只是一场误会,可这种事情怎么解释?越说越黑。突然间自己打了自己一耳括,暗骂道:

我怎么那么笨,还傻乎乎的去问全校女生,从六班走出来的当然是六班的女生了。怪不得柳狂风黎闪电那段时间说话怪怪的,还一个劲的给我上政治课,原来他们早知道了,为何不给我说呢?难道怕我给柳云娟难堪?或者黎闪电这小子心术不正,在打柳云娟的主意?

想到这里,又暗暗咬牙道:

回去一定找这小子算账。还是我堂弟呢,为一个女人就不顾我这个做哥哥的,害我丢脸。

柳云娟见黎疾雨自打了一耳括,以为这小子良心发现,暗自懊悔,遂说:

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注意点就好。

黎疾雨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醒悟过来,这一点头不就是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了,忙又摇摇头。这滑稽的样子惹得柳云娟哈哈大笑。这一笑却让黎疾雨在过去的几年中痛苦异常,不能自己。十年过去了,两人都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那年清明节是柳狂风的六年祭日,两人又见面,柳云娟问他:

还记得我们初次认识的情景吗?就是在我堂哥家里的那次

黎疾雨抽着烟,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淡淡道:

十年了,不怎么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刻骨铭心的笑容,很清纯,很可爱。”柳云娟默然。是啊,刻骨铭心的笑容,在那个年纪的确很清纯,很可爱。   (三) 从此两人算是认识了,到初二的时候,又被分到一个班,关系更加融洽。那一次黎闪电拿着照相机拍照的时候,给他们照了张合影,照片中黎疾雨含情脉脉的看着柳云娟,而柳云娟似倚非倚的挨着黎疾雨。这张照片被一个同学在黎疾雨的书里发现后,顿时传遍整个班级。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他们俨然一对小夫妻模样,般配之极。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柳云娟默不作声,不置可否,黎疾雨面上虽然总是臭骂,心里却早开了花,那是非比寻常的开心。其实黎疾雨早对柳云娟有意,可是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好面子,怕张开口后柳云娟拒绝他,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他心中想:“天天这样说说笑笑,长久以来,还不日久生情!”这样匆匆过了大半年,两人一直不温不火的相处着,只可惜像柳云娟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会没别人打主意呢?

那几年,郑伊健和陈小春拍的几部古惑仔电影着实受青少年的喜爱。尤其是里面的洪兴社和东星社这些团体对现下这些青少年影响颇深,所以在学校里一直存在学生拉帮结派的现象。镇二中也在所难免,有的几个人组织一个“浪子七星帮,”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团体,经常打架斗殴。但在镇二中最为霸道的却是猛虎堂,猛虎堂人员之多,历史之久,在这个学校是大哥大级的。黎疾雨刚上初中的时候,猛虎堂已传了五代,到黎疾雨上初二的时候,第六代的老大就是薛惊雷。那时薛惊雷和黎疾雨并不熟悉,这个薛惊雷早看上了柳云娟,已经给她写过好几封情书,柳云娟都没有理会。做了猛虎堂老大后,更是春风得意,经常去二(二)班找柳云娟,可每次都见她和一个男生打情骂俏,俨然一对小情侣,心中恼怒不已,一打听才知道那个男生叫黎疾雨。

对于黎疾雨,他早有耳闻。还在初二年纪的时候,他就听伙伴们说一年级有个猛家伙,叫黎疾雨,从小练武,一个人能对付两三个。他对此不屑一顾,只因他本人也从 武,拳法棍法都会一点,总寻思什么时候找他练练手,让他出出丑。可惜黎疾雨在这个学校老老实实的,不显山不露水,在学校也没什么名气,对付他没得污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也渐渐对这个人失去了兴趣。这次可不同,黎疾雨竟敢跟他抢女人,那不是老虎口中拔牙,不自量力吗?本想找人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离柳云娟远些。又一想,这样做太霸道,容易让柳云娟对他产生反感,寻思:“这小子不是会武术吗?老子就发挑战书给他,以武会友,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缠着柳云娟。”

这天早上吃过饭,黎疾雨正坐在座位上看书,听到窗外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看是大名鼎鼎的薛惊雷,心道:“他找我什么事?”心中想着脚步却向教室外面走去。走道里,黎疾雨问道:“什么事?”薛惊雷道:“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会些功夫,特来和你切磋切磋。”黎疾雨心里明白这家伙是来找茬的,心中反思:“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还是他想欺负人?”想到这里,心中一股怒气直向上窜:“猛虎堂老大怎么了?老子还不把你当棵葱呢?”双手握拳,横在薛惊雷面前,学着水浒传中武松的语气道:“我这双拳头只打天下硬汉,这几天也正痒痒,什么时候切磋啊,别让它们等的不耐烦了。”薛惊雷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心想:“这小子太也狂妄,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爷是干什么呢?”说道:“凌晨三点,操场葡萄架边见。如果怕了,就不要来了,以后离柳云娟远些就行。”听到这话黎疾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柳云娟,心中顿时一阵烦闷,没好气的道:“你放心我会准时到的,另外告诉你,柳云娟是我女朋友,你该离他远点才是。”薛惊雷脸色忽然一阵青白,用手指着他道:“小子,我们走着瞧!”转身离去。

黎疾雨走进教室,刚坐下。柳云娟跑过来问道:“他找你什么事?”黎疾雨笑了笑,道:“没什么,找我聊聊天而已。”柳云娟脸色一沉,道:“聊什么天?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和他走得太近。”黎疾雨猛然间感觉心中烦躁不安,挥挥手道:“好了,别再啰嗦了。你是我什么人?干嘛管东管西的?”说着起身径自走出教室,柳云娟被晾在一边,心中纳闷:“这人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黎疾雨走出教室,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学校大门,听到铃声响起,才猛然回神还要上课呢!刚转头跑回几步,又驻足,心道:“上学,上学,上个什么劲,干脆出去转转得了。”他一直反感上学,反感枯燥的生活,总是在想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在学校昏昏沉沉十几年,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总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无聊,那么无趣,生活充满着矛盾。他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讨厌固定在一个环境里,心中一直想流浪天涯,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只可惜他明白有些事情总是想的美好,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黎疾雨走出学校,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学校西面的小饭店门口,突然就特别想喝酒,摸了摸口袋里的四十多块钱,那可是一星期的伙食费,心中犹豫着,突然把心一横:“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生与死,”走进饭店,要了两个菜两瓶啤酒,自顾自得的喝了起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在学校里安安分分的不打架,不惹事,听父母的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他本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样一直觉得挺累,很不舒畅,一直以来从没有真正开心过。喝着酒,越喝越郁闷,心里突然明悟,用手一拍桌子,心道:“什么忍,什么退,都是一堆废话,我他妈的有病来者,为何总是装孙子?”喝完酒,付了帐,一看还剩十几元钱,于是又干脆跑到网吧上网,这一下子到了黄昏时刻才起身。酒劲退了,脑子也清晰了些,心道:“这次糟糕,要挨老班的批了,”又一想:“怕什么,挨批评就挨,他还能把我吃了怎地?”慢吞吞的向学校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索:“要不要向柳云娟表白,这样干耗下去,恐怕夜长梦多。今日是一个薛惊雷,明日还不知道是哪个呢?”心中一横:“脸面老子不要了。”

黎疾雨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第二节课了,到了学校,也不会自己教室,径自来到二(五)班,叫黎闪电出来。黎闪电一出来就大叫道:“黎疾雨,你跑哪里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柳云娟说你逃课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黎疾雨拍了一下他,假怒道:“连哥都不叫一声,一点教养都没有,我们黎家怎么会出现你这种垃圾呢!”黎闪电嚷嚷道:“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好歹我们也是堂兄弟,要不然下次不和你玩红警了。”一提到玩红警,黎疾雨连忙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你不和我玩,我到时候虐待谁去?”黎闪电一听

心中颇不甘心,嘟囔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不能这样侮辱你的对手吧?”黎疾雨不再废话,严肃道:“你去把柳云娟叫出来,就说我在操场等她,”黎闪电道:“干嘛我去,为什么你不去?”随即大悟,一拍大腿,一脸坏笑的道:“哥,你是不是要向她跪地求爱啊?早该如此了,你放心,兄弟我早就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了。”黎疾雨捶了他一拳,道:“要去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

柳云娟待在教室里一直心不在焉,黎疾雨一天都没来上课,会去哪里呢?其实刚开始她挺讨厌这个人的,觉得他油腔滑调,整天叨儿郎当的,像个浪荡公子。后来和他相处多了,才发现这个人虽然一身毛病,可是却很温文尔雅,尤其是对女孩子,从不说脏话,粗话,特有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知不觉竟对他有种朦胧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今天黎疾雨突然对她发火,这还是认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发怒,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又见他一天都不来上课,心里很着急,问柳狂风和黎闪电,都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样心里忐忑了一天,忽然窗外有人小声唤她,转头一看是闪电,连忙出去问道:“什么事?”黎闪电一脸坏笑的道:“有人让我告诉你,他在操场等你。”柳云娟脱口到:“谁啊?干什么?”黎闪电还是一脸坏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柳云娟这下大脑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不由自主道:“黎疾雨吗?”黎闪电不说话点点头,一溜烟的跑回自己教室。

柳云娟一脸狐疑的来到操场,天色黑黑的,借着微弱的月光,隐隐看到西南葡萄架旁立着一人,高高瘦瘦的像是黎疾雨。走到近前一看,正是黎疾雨。只见他斜倚着石柱,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吞云吐雾呢。柳云娟来到他旁边,轻轻道:“你让我来是看你吸烟的吗?”黎疾雨连忙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笑道:“我是要跟你道歉来着,,今天早上说话太过,别生气。”柳云娟不作答,只是问道:“你今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上课?”黎疾雨坏笑道:“你担心我?”柳云娟突然大怒道:“黎疾雨,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虚浮轻狂的人,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玩世不恭,浪荡不堪的模样,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虚伪。”黎疾雨笑意凝固,本来一腔热血,顿时寒冷似冰,想好的套词,竟一句也用不上,唯有沉默不言。柳云娟见他一脸不自在,心中也觉自己说话太过,遂又柔柔道:“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黎疾雨脚在地下踢来踢去,心中不知该如何措词,扭捏了好大一会儿,心一横,郑重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柳云娟一听这话,脸色微红,心中却是万马奔腾,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这次轮到她的脚在地上不停踢踏,两人僵持了许久,黎疾雨一脸失望,扭头就走,刚走几步,只听柳云娟轻轻道:“今天不是愚人节吧?”黎疾雨转身,缓缓而坚定的道:“我是认真的。”柳云娟点点头,道:“你抱抱我。”

夜已深了,黎疾雨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睡觉,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柳云娟答应做他女朋友,心中激动兴奋。也有一半原因却是牵挂和薛惊雷的约定,怕一下再睡过头,错了时间,让薛惊雷到处宣扬有辱面子。

凌晨三点钟,他起床来到操场,静悄悄的,一点杂音都没有。他躺在草地上,瞪着天空,心中却激奋异常。他从小喜欢武术,十岁的时候开始每天跑步,倒立,锻炼腿和臂的力道。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又去市里武术学院学了三个月。后来他发现,传统的套路在实战中根本就没有多大用处,于是又跟着村里当过兵的伙计学散打和自由搏击。母亲总是教导他:“做人不要太爱表现自己,不要以为自己会点功夫就到处惹是生非。为人处事要学会退一步,忍一时,大家相安无事就好。所以上了初中,他一直“隐忍”不惹事不生非,不和人结怨。可是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武术水平到底怎么样,心中一直想找个人练练手,这次终于机会来了。听说薛惊雷从五岁开始,一直在武术学校,直到初中才转回镇二中,一定有两下子。难得有一个好对手,怎能不使他兴奋呢!

正当他想得入了神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道:“你来的到挺早的。”黎疾雨一跃而起,薛惊雷接着道:“动作挺灵活的啊,”黎疾雨嘿嘿一笑,道:“要不然也不敢接受你猛虎堂老大的挑战。”两人站在一处,排开了姿势,其实两人也是半斤对八两,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最后两人都是伤痕累累,趴在草地上半天也站不起来。正所谓:“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两人不打不相识,打了一场架之后,竟然互相佩服起对方来了。于是两人就坐在一起聊起天来,越聊越投机,天亮了竟不知不觉。

日子一天天过,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黎疾雨和薛惊雷的关系也一天比一天铁,初二快结束的时候,黎疾雨帮薛惊雷打了一场架,把学校一个男生打住了院,两人被学校勒令开除,幸亏薛惊雷的叔叔出面,两人才得以继续学业。这件事虽然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但柳云娟却对黎疾雨彻底失望了。她一直劝他不要和薛惊雷走得太近,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可是黎疾雨就是不听,总觉的这样生活才有点意思。逃课上网,打架斗殴,渐渐在学校扬名立万。这次事件后柳云娟和黎疾雨大吵了一架,升初三年级的时候柳云娟转校去了别的学校,从此再没有和黎疾雨联系过。薛惊雷没有考上高中,又复习一年,和黎疾雨在一个班级。

(四) “不知道柳云娟现在怎么样了,”黎疾雨抽出一根烟,心中暗暗思索。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过神来,薛惊雷夺过他手中烟,道:“想什么这么入神,连烟都不敬我了?”黎疾雨苦笑了笑,道:“没想什么,偶尔想起了我们当初比武的情景。”薛惊雷笑了起来,道:“恐怕是想柳云娟了吧,她的学校离我们学校也就十几里路,过去看看呗。”黎疾雨不吭声,心道:“她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说,摆明了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呢!”心中隐隐作痛,突然道:“我想变变了。”薛惊雷呛了口烟,大声咳嗽,嘴里却含含糊糊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黎疾雨郑重说道:“我过惯了这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你知道人活着怎么才累吗?没有理想,没有梦想,甚至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们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一天天的胡混,根本就不知道每天活着是干什么,我感觉自己很累很累,生活完全是个空架子,所以我们需要一点点动力。”薛惊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他道:“什么动力?”黎疾雨抽口烟,看着天空,烟气袅袅升起,最后化为无有,缓缓道:“努力学 了考上一所重点高中外,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样的动力能使我们的生活充实起来。”

那天之后,黎疾雨像变得一个人一样,上课不再睡觉,认真听讲,背书,做题,不懂就问,老师和同学们都纳闷:“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几次摸底考试下来,一看成绩,黎疾雨竟然排在了年级前二十名,老师们惊诧道:“这是一棵好苗子,”对他那是加倍的疼惜,似乎忘了两个多月前,这个男孩还被他们称作渣滓呢。

时间过得飞快,春天不知不觉的快要过去,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也要在四月底进行。这次运动会薛惊雷早就开始惦记了,每天掰着手指算,三一班刘锦跳高是个好手,三二班柳狂风长跑厉害,还有张军跳高,跳远都很强。三三班李宏云百米、二百米、四百米,都很拿手。三四班任勇田径全能。算来算去还是觉得自己三五班最有把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薛惊雷可是彻底贯彻了孙子的理论。黎疾雨曾对他说:“你算的都是体育队的人,别忘了也许还有些人体育很厉害,却没有进入体育队。”薛惊雷最一撇,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不可能,凡是稍微厉害的都进入体育队了,根本就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黎疾雨耸了耸肩头,道:“我就知道有一个人不管是跑步还是跳高都很牛叉,却没有进入体育队。”薛惊雷惊诧道:“还有这人,哪个班的?”随即一看黎疾雨一脸坏笑,顿时大悟,道:“我到忘了,你他妈的还真是个例外,早些时候让你参加,你推三阻四的,因为这个牛队骂了我好几次呢。这次比赛跳高一项你必须拿第一,把刘锦和张军刷下来。黎疾雨拍拍他肩头,道:“放心,他们两个一定得不了第一。”

四月二七号八点钟整,一声炮响,全校十五个班级排着整齐的队伍,跟着高举写着哪个年纪哪个班级牌子的高挑女孩,依次经过 台,然后再回到各个班级早已规划好的位置,用薛惊雷的话来说,这个仪式简直就是个选美比赛。只见举着牌子的女生,脸蛋一个比一个漂亮动人,身材一个比一个高挑火辣,这比赛还没开始,激烈的争夺赛已经拉开了序幕。黎疾雨也感慨道:“咱们学校突然就冒出这么多漂亮美眉,怎么以前我一个都没发现。”随着又一声炮响,校长开始发言了,洋洋洒洒的讲了半个多小时,黎疾雨愣是一句都没听明白。随后一阵掌声震耳欲聋,夹杂着尖叫声,黎疾雨朦朦胧胧的明白镇二中春季运动会开始了。数年之后,当薛惊雷和他聊起这场运动会,黎疾雨默然半天才道:“那场运动会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看到了两个人,左手握着右手,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薛惊雷顿时住嘴不言,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雨夜,为何黎疾雨会站在铁轨上大吼大叫,为何会黯然辍学,为何会在几年后草草结婚生子。

运动会第三天,所有的项目都已接近尾声,到了下午,只剩下跳高和四百米接力赛。跳高比赛的场地人山人海,毕竟是最后的收尾。跳高比赛有十二个人,到跳一米三五的时候先后刷下去八个人。剩下三一班刘锦、三二班张伟、三四班任勇、三五班黎疾雨。紧接着一米三八,四人一次通过,到一米四零的时候,张军和任勇被刷了下来。剩下刘锦和黎疾雨。一米四五,刘锦一次通过,黎疾雨连跳了两次都告失败,最后一次才勉强跳过,两旁掌声啪啪直响,加油声震耳欲聋。黎疾雨站在软软的沙地上,神色喜悦,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英雄,受万人景仰。他的眼光不自觉的瞟向远处,脸色忽然灰暗了下来,心好像突然被数万根针扎了一般,莫名疼痛。远处角落里,柳云娟和一个男生手拉着手站着,时而附耳倾谈,时而笑脸盈盈。黎疾雨脑中突然嗡的一下,大脑瞬间空白,一股悲伤涌上心头,泪水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黎疾雨默默走出软软的沙坑,心情沮丧到极点。一米四七,刘锦三次未过,黎疾雨也两次未过,最后一次,他站在助跑线上,突然觉得横在两端的栏杆是那么的高,那么的遥远,信心一下子跌到深谷。一直保持的跑的姿势,却久久不动,大家都在旁边等着,等着他最后的一跃,诺大的操场突然就寂静了下来,黎疾雨惶惶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猴子,在众人面前蹦跳扮丑,借以取悦。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了句:“我退出。,”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仓惶逃走,逃回宿舍。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黎疾雨心中一片悢然,他觉得就算他赢得这场比赛也是毫无意的,因为他已经失去的整个世界。他努力学习,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挽回柳云娟的心,可惜他从未想过,失去的就算再回来也已有了裂痕。而且也未必能够回来。他蒙头大睡,只想梦中忘记见到的一切。

雷声一阵阵响过,一声比一声猛烈,黎疾雨被响雷吵醒,外面昏暗一片,他茫然的坐在床上,抽起一根烟来。“四百米接力赛已经结束了吧,”他暗暗想着。宿舍门突然被推开,柳云娟进了来,黎疾雨怔怔的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扔掉手中燃尽的烟头,又拿出一根抽了起来。柳云娟缓步走到床边,挨着他坐下,问道:“怪不得吃饭的时候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跑到宿舍抽烟来了。”黎疾雨抽了口烟,仰脸缓缓吐出,才道:“你怎么来了?”柳云娟笑道:“今天我们放假,知道你们要办运动会,所以来看看。听我哥说你最近像变了一个人,学习很是用功,真的假的?”黎疾雨点点头道:“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柳云娟不解:“什么傻子?这是好事。”黎疾雨沉默,两人就这样坐着不言不语,许久,柳云娟才道:“今天见到你觉得好像陌生了许多,”黎疾雨突然像弹簧般一跳而起,心中默默道:“好陌生,好陌生,”原来在她心中早已忘了从前的一切,而自己不过是她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早已成了陌生人。”想到此,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拉开门猛然冲进大雨中,一路小跑,跑出学校,来到放学常走的铁轨上,沿着铁轨一步步的走着,那是他们经常手拉手走的地方。雨越下越大,瓢盆大雨倾泄在他身上,竟毫无感觉。爱情,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黎疾雨站在大雨中呼号大叫,一声声,一遍遍,最后化成幽幽的哭啼。远处突然传来柳狂风的声音:“刚刚我听到有人大叫,一定是黎疾雨。”人影越来越近,有三个人,是柳狂风、薛惊雷、黎闪电。黎疾雨默默坐在铁轨上,听着薛惊雷大吼道:“黎疾雨,你他妈的发什么疯,下这么大雨让老子跑出来找你。”黎疾雨一言不发。三人慢慢走近,衣服早已尽逝,薛惊雷拉起黎疾雨的衣领,怒道:“你发什么疯,不就是一场比赛吗?输了就输,有什么了不起。”黎疾雨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拼命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这场游戏,我希望能赢得最后的胜利,现在游戏还刚开始,我却莫名其妙的退出了,你说输的甘心吗?”薛惊雷愕然:“这什么跟什么?”望了一眼柳狂风,柳狂风摇摇头,三人无言的坐在铁轨上,默默地坐着。黎疾雨突然道:“我不想上学了,明天就辍学。”黎闪电一惊而起,道:“哥,你真疯了,值得吗?黎疾雨缓缓道:“我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我想去流浪天涯,在一个城市呆一段时间,厌倦了再去另一个城市,不停地更换,不停地奔走,这才是我要的生活。”薛惊雷没好气的道:“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疯子,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柳狂风也道:“小疾,游戏归游戏,上学归上学,不要太过于沉迷了。”黎疾雨瞪了他一眼,突然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是不是?”柳狂风点点头道:“时间和距离总会冲淡一些记忆,感情也不免其中。我们去吃顿饭,喝杯酒,然后再抽根烟,睡一觉,第二天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存了。”黎疾雨冷冷道:“你觉得可能吗?”说着甩身而去,柳狂风起身追去,留下薛黎二人人傻傻的坐在那里,须臾,薛惊雷道:“不就是一场比赛吗?怎么又扯上感情了?”黎闪电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柳云娟三个字。”率先走去,薛惊雷唯唯诺诺,道:“怎么了,他们吵架了?”也跟着离去。

(五) 一场雨虽然冲刷了一切,伤痕犹在,李雪寒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家,真的辍学了,任凭柳狂风三人劝破嘴皮子,黎疾雨也是无动于衷,态度十分坚决。南下的列车在柳狂风三人的呼喊中缓缓而动,黎疾雨南下打工,等他们再见面时,却少了一人,那个人就是柳狂风。

这一年,黎疾雨二十岁,整整在南方打了四年工,这四年来早已让他看清了世态炎凉,他所谓的天涯路不过是个梦幻而已。麻木,他的人早已麻木,被现实的社会破灭了所有激情。每天上班,下班,睡觉,日子一天天的这样无趣的过去,竟然让他熬了四年。每当看到有人下象棋的时候,黎疾雨就会苦笑,笑自己年少时的幼稚,他慢慢的学会下象棋,慢慢的接受了马走日、象走田、炮翻山、老将守家门的一切规则,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社会的诸多不公平。那天黎疾雨望着窗台外默默的发呆,柳狂风给他打电话,说:“家里下雪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很美很美。”黎疾雨笑了笑道:“看了十六年,也没见它有多么美。”柳狂风道:“你的梦幻天涯有没有实现?”黎疾雨沉默了一会,道:“所谓梦幻梦幻,实现不了的东西才叫梦幻。”柳狂风笑道:“其实我们一直在走天涯路,直到死的那天才会停止。”黎疾雨听他说的如此恐怖,忙笑道:“我学会下象棋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们大战三百回合。”柳狂风道:“好啊,只要你不耍赖,一千回合都没问题。”黎疾雨默默挂了电话,呆呆的望着窗外。其实他想问柳云娟的状况,但他却没有勇气开口。有些东西,坚持只不过是种幼稚,希望也不过是梦的延续。黎疾雨明白柳云娟再不会属于他,他们本就是迎面而来的两个小球体,只能擦将而过,却不能碰在一起。落花有情,流水却未必有情,多问总归无益,只会增加悲伤。

黎疾雨接到黎闪电的电话时,他正在和主管吵架,那一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当他听到黎闪电说柳狂风骑摩托车摔进卡车里面,当场死亡时,他举着手机愣愣的发了好长时间呆,然后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主管歇底斯的大叫道:“老子不干了。”他踏上了最快的列车,一路狂奔回家,到家时,柳狂风的尸体早已火化埋葬,只剩下绿油油的麦田地里一堆黄土,在诉说着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坟地上,黎疾雨遇到了柳云娟,两人默默对视了好久,却无言语,柳云娟的双颊哭的通红,显然十分伤心,她道:“你没有话对我说吗?”黎疾雨默默道:“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找不到言语上的突破口,”柳云娟喃喃道:“突破口,突破口,是啊,我们陌生了,真的太陌生了,陌生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说着慢慢走去,留下黎疾雨面对着一堆黄土,默默站着。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副象棋,坐在坟地前,排开棋盘,放好棋子,自言自语道:“薛惊雷当兵去了回不来,黎闪电开学走了,只剩下我们兄弟慢慢的走吧。”黄昏渐渐逼近,黎疾雨慢慢的下着象棋,一局棋却永远都下不完,因为只剩将帅在固定的格子中走来走去,永远都碰不到一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人生之路,这一段段的过程,需要我们不断的改变自己,适应社会。

流浪天涯是每个人少儿时追寻的梦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延,我们不得不放弃梦想,追求真实。

其实在我们一步步走的过程,就是一条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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