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樱花的春日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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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语

  同济园里有一条这样的路,其名为“爱校路”。它不是太长,也没有太阔,但却成了整个学校里最繁忙的路。朝阳底下,莘莘学子,踩车地、徒步地,有鹤立独行的,也有成群结队的,从南至北,穿流而过。午后又倒流了回来。等到午后还有一个轮回。不管阴晴风雨,无论春夏秋冬,每天大都如此-----这种忙碌是校园的一大特色,这种奔驰也是学生的最大天职。然而,就在这种苍促中,不知有几个沿途过客曾经留意到,在这条承载他们理想的小路上,夹道的是两种间插而立的树.一种是常绿的香樟;另一种,据其下一块分明刻着“樱花为证,中日友好,世代为继”的小石碑——应该是樱花。

  我搬来的时候还是去年秋天。那时,我的功课不算太紧,闲情也多,所以常常疏放自如中憧憬自己的未来。每当散步到这路时自然有闲心观赏起这些树木来。香樟当然可观可赏。常绿的枝头且不说,就是清新的气息就让整个学校增色不少。然而另一种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就不怎么痒眼了。它不但从没开过一朵花,就连陪衬的绿叶也没生长过,空留下几条枯枝还蜿蜒在空间里。每每观看,每每如此,所以渐渐也就抛弃在眼前了。

  然而,奇迹也经常惠顾没有准备的头脑,这也是自然的一大特色吧!几天前一个冷风还在凛冽的早晨,我又一次欣然地穿行这条小路。从远远的这理想之路的起点,我却隐隐感觉到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它清越、明艳、洁净,还蕴涵着春的生息。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欢愉。它似乎来自寰宇之间,从四周的空气中不间断的渗过我的体肤,直串入我心坎里去了。等稍稍回过神来望穿这路时,路的新装立刻展现在我的眼前,而衬起这件圣洁的新装的居然是那些我原先看不起眼的枯枝。她冷凝、冰清的一身在一片洁白中淡淡地透出红色的微笑,如云似霞,这正是春之女所特有的装束,只不过摆脱她千篇一“绿”的常态,而变得一片冰心在曲枝罢了。有同学告诉我,这是樱花,苦苦等待了300多天的春风,现在春风到,自然也开放了。于是,我移步近赏这春的杰作。从一枝一枝,一朵一朵明艳的樱花下走过,我看其形也象纤小的轻云,不过还称不上绯红吧。朵朵颜色却是出奇的白。白得如雪,却比雪更鲜活;白的象玉,却比玉更轻薄。这种自然的白远远超越了空与无的意义,比人类精心创制的“0”的数字概念更加趋于完美。而在花白色的冷洁下也隐隐洋溢着红的鲜艳和温暖。不过,她又不红如胭脂,媚俗,近于造作了。这时用宋玉形容恰到好处的句子形容眼前花更是恰到好处:“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自然这红白相染的调色决不亚于历史上最杰出的艺术家。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已知春意就在春风的吹拂下在枝上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在轻轻地粘上枝头。枝却是原来的枝,可他已经不再是枯枝,而是横斜纵伸、枭枭亭亭的虬枝。而花与枝连在一起,共同创造出这一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春风里滋润着空气,陶染着人心。早听闻日本有赏樱的传统。即在樱花盛开的春天里,日本人民携妻带子,呼朋唤友,到樱花的海洋里席地而坐,边赏樱,边畅饮,边笑谈,有闲心的还可以品茗弈棋于花下,美其名曰:“樱花宴”。

  樱花的美丽,更在于她凄婉的生事。日本也因此有“樱花七日”的民谚。就是说每朵樱花从含苞开放到凋谢飘零约莫只有七日,而一棵樱树从开放到全树凋零也不过半月左右。这种凄婉的“壮烈”在日本文化的催化下,就被理解为:人在短暂的生命里,要活得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遗憾的是,这种日本精神后来在军国主义的感染下就化为带有狂热和执迷武士道精神,终于给亚洲各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这点当然是值得大和民族,甚至全人类思索的。然而,正如腊梅的傲立寒风,菊花的清高淡雅,樱花自身的精神难道不能给人们一种深刻的教育吗?自然对人的教育本来就不亚于社会。

  而就在这樱花烂漫的季节里,花下更少不了如花的少年成行而过。青春的岁月是人一生之中最烂漫的季节,此时心中正怀着最纯洁最神圣的理想,终日奔波在这条载着远大前程的道路上。

  如今,我正在教室里,倚窗而坐。极目校园,窗外正直春气盎然,百花盛开,风声、雨声、鸟声,到处洋溢着新生的气象;窗里正是课堂,白发智叟口若悬河,勤勤诸生笔不暇接,时常和着读书声,同样是那么生机勃勃!窗里窗外,都是今天最美丽的景色.他们一样来自昨天,成长于今天,前进为着明天.绚丽的今天能有多久,而明天又在哪里呢?于是在这梦里花开的欢跃时节,我想得更多的却是这美艳的樱花的凋零,担心一夜醒来,梦里花落知多少?又盼望到这些美艳、单薄又短暂的樱花今夜会不会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秋夜里鲁迅的极细小的粉红花的梦-----“梦见春的过去,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最末的’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胡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于是在凄婉的情思中,潸然一笑。

  的确,感时花溅泪,遐思中我想到终有一日无可奈何花落去,不免又惆怅起来,自吟小诗一首,以诉情思:

  疏梅犹傲笑,枯枝琼芳临。

  缤纷世外物,凄婉人间情。

  纷纷英华落,暮暮春日行。

  悠然弈枝下,何需缘赤影。

  去吧,美丽而凄婉的樱花,连着我如花的青春!

我与樱花的春日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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