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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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相隔

   麦文

   午夜时分,墙上挂钟的两个指针交叠着指向十二点,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窗外的雪晶莹而细碎,仿佛天上落下来的精灵。阴霾的夜空里似乎蕴含了某种温和的力量,能够把大地上一切沉寂已久的东西唤醒,自然也包括那些孤独幽怨的灵魂。

   昏暗的客厅里,我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玩具熊,看一部新买来的不甚精彩的DVD,百无聊赖。电视画面中的俊男美女正在倾情演绎着一出自认为动人的爱情故事,可在我看来却虚假之极。我心不在焉地四下里扫了一眼,发现客厅窗户的窗帘还没有拉上,透过窗子隐约可以看到几点街灯的微光。我想去拉上窗帘,但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顺手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冰凉的咖啡呷了一口,苦味沿着喉管慢慢下滑,直滑到了我心里。影片中的男女主角正在灵与肉的欢爱中欲仙欲死,我则面色木然,神思已杳。

   几乎是一种必然,我想起了阳明这个男人。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里出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阳明只不过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个,但他给我的震动却无与伦比,也许还会因此而改变我今后的人生道路。阳明是这个小城中一个不很出名的服装设计师,他的作品含蓄而深沉,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执拗劲,一如他的性格。当我作为首席模特穿着他设计的华服在镁光灯下大放异彩的时候,我隐隐看到了他内敛而会心的笑容和一颗热烈如火的心。

   突然,电视画面猛地跳了一下,跟着迅速收缩成一条亮线,在我眼前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残影。黑暗的不期而至打断了我的思绪,莫名的恐惧在我身体里荡漾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静悄悄地游荡,无所不至。隔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情形。我摸索着按了几下客厅灯的开关,但没反应。停电了!我心里嘀咕着。

   砰!砰!……一阵单调而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在屋子里回响不停。这么巧,刚停电就有人来。是谁呢?这么晚了谁会来?我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那些曾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露水情缘,分手后就不会再回头。当然,阳明是个例外。说心里话,我真的有点儿喜欢上了这个睿智且不张扬的男人,也曾多次在闪念中想过和他在一起长相厮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很合拍,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男人都是过客,不会永远守着一个港湾。能守得住的人,都是没本事远行的人,我相信阳明可以带着任何女人远行。女人只有也成为一个过客,才能保证不被伤害,这是我在父母的婚姻中悟出的生活准则。

   难道是阳明?不。别胡思乱想了!阳明已经死了!已经入土为安了!那会是谁呢?谁会这么晚来找我呢?敲门声机械得没有一点儿变化,每一下都仿佛砸在我心上,令我身上一阵阵地发冷。我缩了缩手臂,抱紧怀里的玩具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希望那敲门声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快点儿结束。过了片刻,敲门声仍在继续,没有一点儿停止的意思。都这么晚了,他这么敲,如果我不出去的话,时间长了,会惊忧到邻居。也许是哪个想不到的朋友有急事儿来找我吧!别自己吓唬自己。世上那有什么鬼呀!再说阳明又不是我害死的,尽管我在感情上确实应该负一些责任。我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放下玩具熊,乍着胆子从沙发站起来,准备过去开门。坐着时并不觉得怎样,站起来才发现两条腿因为蜷得久了,竟然麻得厉害,一个没站稳,又跌回到沙发里。

   我握拳在酸麻的腿上敲了一阵儿,才慢慢地重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短短的一段路,我恍然觉得仿佛走了一生。阳明从二十楼跳下来后的惨状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挥之不散。我刚到门口,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像是从未有人敲过门似的。我暗自在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一阵剧痛传来,使我清醒了不少。大概来人走了吧!我侧耳听了听,却没有听到脚步声,难道他知道我过来开门就不再敲了?这怎么可能?我走路这么轻,而且家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对方怎么会听到脚步声?难道真是他回来了?正在我犹疑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前次弱了许多,而且好像是从门下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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